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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文学《双月湖》季刊选篇:英雄的大刀魂 悲壮的抗战歌 ——沂堂镇东为儿桥村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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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云 发表于 2016-6-1 21:54:3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英雄的大刀魂 悲壮的抗战歌
                                                               ——沂堂镇东为儿桥村抗战纪实

                                                      ■ 姜长清


      1940年,正值侵华日军最为疯狂,中国抗战最为艰难的时期,沂堂镇东为儿桥村的村民自卫组织--大刀会和全体村民,不畏强暴,宁死不屈,与前来侵略的日伪军进行了一场殊死决战,打死日伪军13人,打伤20多人。由于寡不敌众,11名大刀会员英勇牺牲、36名村民被残酷杀害。一个仅有370多人的小村庄共有45人赴难,十几人受伤,20多人被抓。次年,因大刀会员又打死前来扫荡的2名鬼子兵,整个村子遂被日军烧为灰烬。8名村民被掳到抚顺煤矿充当侵华劳工,其中一人在东北被折磨致死。东为儿桥村大刀会及全体村民见证了日本帝国主义的血腥罪恶,谱写了中华民族抗击日寇的悲壮一页。
  东为儿桥座落在燕子河上游(燕子河,鲁南地区一条跨省入苏的古老河流),位于临沂市西南20千米,从清末至土改时期归属临沂县朱陈区柳庄堡。当初,村民为方便子女到燕子河对岸的学堂上学,在河上修建了一座精美的石拱桥,桥板上雕刻了劝学扬善的各种图案,被四邻八乡传为佳话,遂以桥名村。清澈甘甜的燕子河水由西绕南环村而过,给村子以清秀之美和滋润之利。清末民初,仅有几十户的村庄已拥有大宗良田,几乎家家开办手工作坊,成为当时远近闻名的富裕村。为了抵制土匪的搔扰,1922年,由各家筹钱出力围村垒起了宽1米、高3.5米的围墙,并在墙外和村内控制点建起7座小炮楼。临郯(城)一带流传大刀会后,村里又请来大刀会拳师设堂练武,青壮劳力均参为会员。大刀会设祖祭堂,画符念咒,号称刀枪不入。大刀会员们晨昏操刀练拳,昼夜守村警户,一时保住了村庄的安宁。
  东为儿桥村西南聚集着一帮土匪,平日里经常向百姓敲诈勒索。1934年,周围村庄不堪忍受,邀请东为儿桥大刀会带头,联合砸了土匪的老窝,教训了平日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匪帮,使大刀会威名四扬,也使早就垂涎东为儿桥富裕而又惧怕大刀会的土匪更加嫉恨,伺机报复。
  抗日战争爆发后,罗荣桓率领八路军115师,从鲁西来到距东为桥西北25千米的下村驻扎(今苍山县下村乡),进行游击战争,领导地方抗日,与大刀会取得了联系。当时中共临沂县委驻扎在为儿桥村东南20多千米的涌泉村,县大队长李华源是东为儿桥邻村的燕子官庄人,他也不断地给大刀会进行联络和指导,使大刀会逐渐接受了抗日思想,从用大刀、梭标看家护院,转到准备钢枪防范、抗击日本鬼子上来。村里要求大刀会员带头,每家购置一棵枪,不买的要交出2斗粮食和35块大洋。各家各户积极响应,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就购买了单打一、土压五、汉阳造等各种快枪52棵(当时全村约65户)。全村青壮劳力耕作之余,手持大刀,身背长枪聚集在村南大刀会堂训练,个个威风凛凛,豪气冲天!当时,在外经商的村民李克礼,回家参加大刀会,并不断地向大刀会宣讲党的抗日方针,向村民宣传民族抗日思想,大刀会员和村民更坚定了保家卫国的决心。(李克礼,临沂县学堂中学毕业后,加入共产党,以经商为掩护,积极抗日。1941年皖南事变后,李克礼被国民党逮捕杀害,村民才知道他是中共朱陈区支部的地下党员。)
  1940年初夏,受过大刀会教训的土匪赵秋山(当时为伪临沂县朱陈区窑北头煤矿警长)来东为儿桥催租要粮,借机耀武扬威,报复私仇,被大刀会骂得狗血喷头,赶得狼狈不堪。怀恨在心的赵秋山跑到临沂向日军告发东为儿桥有抗日武装,谎报大刀会私通八路军115师并窝藏部分战士,日军遂策划袭击东为儿桥。
听到风声后,村民张凤池的亲戚刘步营(朱陈区磊石村,现为罗庄区磊石村)前来告知。他劝村里买点烟土、茶叶,筹些大洋,托关系送给日本人讲情。村长张凤廷和大刀会长姜恒召集村民征求意见。全村男女老少义愤填膺,纷纷表示不出钱、不求情。有的说:“把钱用来买子弹拼命也不送给他们!”有的说:“就是来飞机把庄炸了,也不给东西!”村长让愿意出钱求情的和不愿意出钱求情的各站一边,以人数多少最后决定。村民们都毫不犹豫地站在坚决抗日的行列里。
  当年阴历七月初一,天刚蒙蒙亮,姜波(大刀会员,乳名把式)到村东地里摘黄瓜。出北门向东走不远,隐约看到含着露珠的高梁叶间寒光闪闪,定眼一看,一伙身穿黄色军服的伪军正手持上了刺刀的长枪站在那里,左右一望,东围墙外松树林、高粱地里早已埋伏了许多敌人。姜波急转身一边向村内疾跑,一边高喊:“鬼子来了!鬼子来了!”在炮楼值守的大刀会员忙敲锣报警,早有戒备的大刀会员飞速集合起来。这时,姜友帮、姜振帮兄弟俩想到早到村东南挖地的大哥姜宗帮还没有回来,便邀另两位大刀会员持枪跑出城门去找。在外面的伪军看四人持枪奔来,慌忙举枪射击,跑在前面的兄弟俩中弹身亡,另两位大刀会员忙撤回村里报告,大刀会挑选了10名会员和早已沿村西河岸跑回来的姜宗帮冲出去抢兄弟俩的尸体,伪军看到这些人势如拼命的样子,恶狠狠地将兄弟俩尸体上的耳朵割掉向后撤退。大刀会员将兄弟俩的尸体抬到村北50米的小竹园里暂放,随后跟来的大刀会员猛追向后撤退的敌人,追到东北1.5千米处的高梁地里,发现有电话线正铺向村口,知道敌人蓄谋已久,一场恶战将要到来。他们掐断了部分电话线撤回村里,商议如何应对。这时,从西北朱陈、正东傅庄、西南埝头几个据点的维持会员和先前撤退的伪军陆续集结到村外,从南到北包围了村子,准备先打开北门迎接从临沂方向来的日军。大刀会首先向敌人开火。小土炮、手榴弹、50多棵快枪一齐向外打去,敌人猝不及防,被打倒一片,敌人看到火力如此之猛便认为里面真的有八路军,便不敢贸然攻击,而是时进时退。大刀会长姜恒看到敌人人多势众,便告诫大家:“瞄准再打,节约子弹,看样子要有打两三天的准备。”双方不断放冷枪对峙。
  上午9时左右,约40名日军坐卡车带一门小钢炮和两挺重机枪从临沂赶来,刚下车向围墙靠近的一名日军就被大刀会员开枪打倒,敌人像疯了似的“哇哇”叫着靠上来,先向炮楼和围墙连发数枚炮弹,炮楼被打塌,围墙被打开多处缺口;随后,机枪、步枪一起向村内猛射。大刀会员一边喊着号子互相鼓劲,一边趴在围墙射击孔和墙缺口上向外顽强反击,来不及装填子弹,就抓起墙垛上的石头向外猛掷;从倒塌的炮楼里扒出小土炮与敌人机枪对击,铁片打完了就抓起小石子代替,老人、妇女跑回家砸碎铁锅、铁壶、耙齿送来充填土炮,端来大盆放上水给受伤的大刀会员洗伤口。一阵射击后,伪军充当先锋向北门冲击,大刀会员用枪击石头砸死死守住大门。日军又用钢炮轰击北大门,大门倒下了,几名会员边还击边冒着枪林弹雨用石头堵塞,又一发炮弹打来,门垛倒塌了……
  持续到12点左右,敌人从炮火中判断村内并无强大兵力,面对大刀会的誓死抵抗,他们开始采用欺诈的手段。原国民党57军的一名谍报员因与部队失去联系,曾在东为儿桥开药铺的姜为帮家住过一段时间,与一些村民相识。此时,已充当了日本鬼子走狗的他,就在进攻的队伍里。他站在一个碌锥上向村里高喊:“东为儿桥的老少爷们,你们打不过皇军,要想活命赶快把枪交出来向皇军求饶,我给你们当担保。”弹药所剩无几的大刀会员做好了用大刀给鬼子拼命的准备,但为了给村内群众转移留出时间,一面委托许乾老人出门与敌人周璇,一面组织群众向西南下河挑水的小门逃命。
  许乾刚一出门,就被伪军扭抓起来。敌人在机枪掩护下蜂拥而至爬上围墙缺口,疯狂向里进攻,大刀会被迫边打边退,分散与敌人展开巷战,依靠熟悉地形和隐蔽物,巧妙机动地打击敌人。敌人刚进村时像瞎子聋子一样被动挨打,十几个日伪军中弹被砍。身高体壮、大刀会内称为“神童子”的姜波一手握着大刀、一手拿着爪钩,喊着震天的号子勇猛地向敌人击砍扑杀,敌人吓得晕头转向,打枪瞄不准目标,被砍倒6个人。最后,姜波被日军用机枪射死。
  日军来时以为村里有正规的抗日武装,但没想到几十棵土枪土炮抵抗得如此顽强。进村后,他们气极败坏,从村北向村南“拉网式”的搜查、射击,见物就砸,见人就杀,充分暴露了日本法西斯的军国主义凶残本性。被围墙门砸掉腿的姜宗帮只身躺在一个小屋里,被日军用刺刀乱砍乱刺折磨致死;村民姜彦的母亲抱着四岁的女儿躲在小竹林里被搜出,日军先挑破孩子的肚皮,又将母亲从喉咙一侧刺穿;村民张凤河央求伪军讲情放2岁的孙子一条生路,未等话说完,日军就在孩子的脑门上开了枪;由西南小门跑出渡河的20多名村民被敌人用机枪扫射,2人死亡,十几个人受伤,河水变成红色;没跑出的村民集中到西南竹林许文亮的3间小屋里,日军追到后用机枪对准门、窗扫射,18个人当场死亡,血从屋里向外流溢,淌满了院子。在这个屋里侥幸逃生的许广学回忆说:未中弹的人也都一下子晕倒了,身上溅满了血,日军认为屋里的人全都死了,否则他们不会让一人活着的。大刀会长姜恒在守城门时胳膊被打断,侄子们抱他回家包扎,日军逼近时他对要带他走的侄子们说:“你们逃命吧!我不走了。村子丢了,这么多老少爷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侄子们再三拖走不允,无奈磕头泣别。敌人进来后,维持会员指认他就是大刀会长,日军用刺刀将他胸脯刺穿。第二
天收拾他的遗体时,他还怒目圆睁,至死不失铮铮骨气!
  日军疯狂搜查、屠杀到下午3点多钟,最后又恶毒地施放了一枚毒气弹,企图将匿藏、未逃的村民毒死。未走的村民被毒气窒息而亡,家畜全部死掉,连河对岸的西为儿桥的村民也被毒气袭扰,被迫用香艾草塞鼻,用水掩脸,有的被迫去嗅粪便呼吸换气。
  日军将抓来的老人和孩子20余人押到靠临枣公路的窑北头伪警察所,逼迫这些老人孩子跪对日伪军的尸体,逐个进行暴打,后绑在装敌人尸体的卡车上押到临沂,3个月后以每家80元大洋换回。由于受到非人虐待,加之天热地潮,好多人已患上传染病,2名老人回来时已奄奄一息,不久死亡。
  昨天还是宁静的村庄,今天变成了人间地狱。大街小巷,屋里屋外,到处散落着老人、妇女、孩子的尸体,有的爬在车架上,有的躲在磨台下,有的被刺刀挑,有的身中数弹,痛苦挣扎之状惨不忍睹。这一年雨水较多,入夏以来地就没干过。这时,满地泥泞和着血水把街面染成一片血红;空气中血腥味、火药味、毒气味交织弥漫。第二天腐尸味又掺杂其中,一个方圆不到一华里的小村子被血腥和恐怖笼罩。日军临走的当天,为加强东为儿桥的“治安”,就把维持会留在这里,维持会害怕这里“阴气”太重,将据点放在了西为儿桥村的西南。三四天后,村民陆续回到村里安葬尸体,但大多高度腐烂,不得不就地草草掩埋。
  在这场战斗和屠杀中,有42名村民赴难,最大的72岁,最小的2岁,男25人,女17人,其中,姜文帮、许广圆的妻子均怀有七八个月的身孕。
  血腥屠杀没有湮没东为儿桥人的抗日斗志。第二年,李谦、张文周、于登云等大刀会员又毅然组织起队伍,一批青少年奋勇参加。他们不怕河对岸维持会的威胁、恐吓,而把会旗做得更大、呼声喊得更高;大刀不够了,就用菜刀、大铁片、木棒代替,牺牲的大刀会员的孩子们身穿孝服,在训练的队伍里呼声喊得格外响亮!
  1941年夏,日军更加疯狂地对各占领区进行“扫荡”、“清乡”。由于维持会的告密,又成立大刀会的东为儿桥自然在其监控清查之列。阴历五月初七上午,一股日军从原临枣公路斜经东为儿桥向临沂开进,北面也有一股日军沿相对方向运动。新加入大刀会的许广学在村南围墙里的眺台上,看见两名骑马的日本兵在东南小松树林里向北走。想起去年被日军打死的母亲和妹妹,他抑制不住心头的仇恨举枪将一名鬼子打死,把另一名鬼子打伤落马;与此同时,另一名大刀会员许千也将从正南方向来的一名鬼子打中,听到枪声,日军从南北两面疯狗一样地扑来。为避免再遭劫难,大刀会及时组织早有准备的群众迅速转移。日军进村扑了空,穷凶极恶、丧心病狂地借西南风从南到北开始烧房子。五月天干柴脆,风助火威,火借风势,低矮的草屋迅速传燃,全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大火烧了一天多,第二天余烟还徘徊在上空,村里房顶全部烧光,石墙变成炭色,有的烧成粉末;粮食烧成了灰;家具、农具、衣被和手工作坊的设备都付之一炬,其间未及逃出的许国帆的母亲和侯自立的妹妹又被开枪打死。烧完村子后,日军把未逃出的姜好贤、张文友等8人抓去,后押到东北煤矿当劳工,张文廷在东北被折磨致死,其余人在日军投降后回家。
  大火把村子烧成一片废墟,地里刚要开镰的小麦被日军汽车、人、马倾轧践踏。无家可归、无粮可吃的村民被迫投亲靠友、寄人篱下,一两年后才开始陆续回村,有的村民害怕再遭劫难,有的不堪回望变成灰烬的家产,从此没有再回故园,至老客死他乡。回来的村民为重建房子,购置家什,被迫典卖良田。当年未被日军糟蹋尽的麦子也只得求邻村帮忙收割,对半分成,所得部分还要向维持会交“罚粮”。这个上百年来被四邻八乡称羡的富裕村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直到土改后才在党的领导下开创新业。
  从此,阴历五月初七和七月初一,成为东为儿桥人最敏感的日子。数十年中,每到七月初一这一天,整个村子哭声一片,至今说及仍是啼泣相闻。村南一棵约400多年的老槐树往日枝繁叶茂,伞盖如荫,经五月初七大火熏烧后就瘦瘠萎稀,但它至今没有枯死,向天伸张的枝干仿佛在时时发出悲愤的呐喊!60多年来,家仇国恨深埋在东为儿桥人的心里并将世代传承,先辈英勇的气概激发着爱家爱国的精神,父老悲惨的冤魂时时提醒人们珍惜现在,勿忘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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