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征文选登：小城水门事件

小城水门事件
      赵建兵
新年的喜庆余温尚存，祝福的钟声似乎仍在耳边萦绕，一阵紧似一阵，一阵快过一阵的鞭炮声好像还未停息，欢快的笑语还在延续，人们还在体验新年的余味。一场毫无征兆的事件穿过黑夜悄悄来临，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们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经陷入一片忙乱之中。
王克松早上七点多钟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他嘴里叽咕着：“什么人啊？这么早打电话来，不是扰人清梦吗？”他懒洋洋地坐起来，伸手抓起床头的电话，一听原来是妻子陈青打来的，只听电话中急切声音：“克松，快起来，我在公交车上听讲自来水被污染了，赶紧起来看看家中的水是不是变色了，如果水还没有变色，赶快找东西接水。”
王克松答应着，三下五除二穿了件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来到水龙头跟前，打开水龙头，流出的水没什么异样，水还是那样清澈。王克松对妻子的话半信半疑，他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接水，最后他选择了接水。他想万一是真的，他家在六楼，运起水来太不方便了，还是接水吧，再说了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接点水也没什么坏处，能损失什么呢，就是花点力气罢了。王克松开始在家里忙活起来，他找来了家里所有能存水的容器，准备接得盆满钵满。
王克松的妻子陈青在市区的一家单位工作，每天必须要早早起床给儿子做饭。她的儿子今年上初中二年级了，学校规定每天6时50分到校，每天晚上都有晚自修，晚上9时10分放学，回到家后还要自主学习半小时到1小时，所以王克松的儿子每天很晚才能睡觉。每个早上陈青都要认认真真地做好早饭轻声慢语地喊几遍，儿子才半睁着惺松的睡眼，慢悠悠地穿衣服。等起床后才发现所剩时间不多了，每天都是草草地吃几口饭就上学去了。王克松想着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起床，做饭，吃完后独自步行去上学。那时没什么可弄的，自己弄得最多的早餐：一种是鸡蛋炒饭，另一种是下面条。但他的儿子就太难伺候了，每天早上不知道要吃什么，好像吃什么都不如意，而且大多时候吃的是快餐食品。他心中感叹现在的小孩真是越幸福越不满足。
王克松家在六楼，每天用水很困难，自来水修过后，好像水压就不行了，家中经常断水，今天虽说水龙头能放出水来，但那水流就像粗麻线一样，很细。王克松一边看着接水，一边开始洗漱。就在他烧水煮饭时，电话又响了。他想今天真是怎么了，电话怎么这么多啊。他拿起电话，就听里面喊：“大哥啊，我是陈红，快接水，水污染了!”电话那头说的好像着急得火灼眉毛了。王克松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大姐刚才来电话也说水污染了，我看水可以吗。”
陈红说：“你快接水，我刚才在班上听我们主任讲市里的取水口被污染了，市区的水发黄发绿，那水已经不能吃了，市区已经停水了，我们主任自己到现场看去了，你快接水吧，我还要打别人的电话呢。”
王克松接完电话后，感觉事态有点严重，看来水真是污染了，好在已经开始接水了，他暗暗为自己先前的聪明决策高兴。王克松刚想走，突然转身又拿起电话，拨通了他父母的电话，他父母和他没住在一起，但电话那头没有人接，估计父母出去了。王克松的父母一直住在农村，现在他大哥的小孩小学四年级从乡下转到城里读书，他的父母跟着上来陪读的，好在他一农村在外做生意的亲戚在城里买的房子一直空着，就让给他父母住了，这样每年也节省下一大笔房租钱。王克松的父亲退休了，每天都到县城的广场锻炼身体，母亲可能又出去买菜了。王克松放下电话，将家中能够盛水的容器都盛满了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去上班了。
王克松在区里的一家行政机关上班，到班上后，发觉大家都在议论水污染的问题。他的一个同事将单位的水龙头打开后，用一只白色瓷碗接了一碗水，那水被碗的白色一映，明显看出来水的确发黄发绿。王克松的同事今天值班，要在班上呆24个小时，那位同事赶紧让烧饭的师傅不能再用单位的自来水了，让外去买纯净水。单位的炊事员从街上买来纯净水，原来一桶纯净水只要四元钱，现在涨到10元钱一桶了，超市内到处都是购买矿泉水的人群，一般小超市矿泉水已经脱销。整个上午单位的人都无心做事，都在接着或打着电话，被告知或是告诉亲戚朋友有关水的情况，但王克松感觉那四面八方的消息好像不是很可靠。
有的消息讲，那水已经过国家检测，是可以饮用的，水发黄不影响用。
有的消息讲，我们这儿的水污染是下游的一个城市水污染了，后来政府用大河中的水去冲淡，现在把我们这儿的水也污染了。
还有消息讲，是取水口附近的化工厂污染的，化工厂排出的污水进入取水口了。
另有消息讲，是有一辆装载化学物品的船泄漏造成的。
总之，各种说法太多了，但大多数的信息都表明，水是被污染的。早上几个小时就这样在询问和被询问中渡过了。王克松回到家中，刚打开门就听见屋内岳父岳母在争吵。
岳母说：“水都污染了，你怎么还用啊，就是岁数大了，也不能明知有毒的水还用吧，不是我怕死，我们是没有什么，可孩子还小，怎么着也要为孩子着想。”
岳父分辩道：“我刚才看电视屏幕上有字幕，讲水经过检测了，能吃，再说我眼睛不好，我看不出水有什么不同。”
岳母拿碗接了一碗水，气冲冲地端到老伴儿面前，不快地说：“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水果真没有问题吗?”
岳父接过碗，笑呵呵地说：“喊什么，我来看看。”他说着端着碗走到窗户边，仔细看了一下后说：“要不是你说，我还真看不出这水有什么不同，现在你说了我才看出水确实有一点发黄发绿。”
王克松赶紧过来打叉：“你们二老不要争了，可能这水确实有点问题，我早上接到电话了，已经接了一部分水，估计能对付一阵子。”
正在这时电话又响了，是陈青。她在电话中说，她听讲，市区的大王庄乡已经有人因吃水中毒死了，她让家中吃水注意点，不行的话水千万不要用，实在不行赶快买纯净水或是矿泉水。王克松的岳母抱怨丈夫早上烧了五水瓶热水，浪费了。王克松打圆场，烧的水不能吃，估计用是没有问题的。岳母说，不能吃了，用可能也不行。岳父仍然不服气说：“你们看电视上的字幕，不是说能吃吗，难道政府还能骗人不成。”
王克松一看，电视上确实有滚动字幕，写道“自来水经省市专家检测，完全达到饮用标准，请市民放心食用。”王克松看着那微微发黄发绿的自来水，他真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那字幕。他想了一想说：“我到网上查一查。”现在网络真是太先进了，想要什么信息到网上一搜就出来了，因为在网上发表信息很方便，不需要审批，所以网上的信息来得最快。王克松到网上一搜发觉网上关于水污染的信息不少，但关于自己城市水污染的信息不是很多。
网上讲市区的一所大学提出强烈抗议，要求公布水污染的真相，以正视听。网上普遍反映水质发黄发绿不能食用。还有信息说，最先是市政府的车子拉的矿泉水，拉了整整一车矿泉水。还有的讲市政府各部门都发矿泉水，还告诉老百姓自来水能饮用，不知政府的人都是干什么的，吃人饭，不管人事。国家提出民生优先，真不知道这些官老爷将老百姓的安危放到什么位置去了。
王克松看了一会儿告诉岳父，说水是真污染了，不能吃。王克松的岳父是一名退休老师，他对此仍表示怀疑，他不相信政府会置百姓的生命安全于不顾，他心中仍然相信水是能食用的，但他也不再分辩。
王克松下午上班的路上看见一家水井边排着长长的一队等着打井水的人。他一边走，一边想，但他没有想明白电视上打的字幕消息怎么没人相信。
水污染问题仍是大家下午上班议论的话题。一个同事讲，她家属单位（县政府纪委）没人吃自来水，单位发矿泉水。一个同事讲，他家属听讲水中的汞含量超标，要用老办法买矾净化。一个同事讲，他家有口水井，来他家打水的排成长队，周围邻居没有一个吃自来水的。他还讲，今天早上他邻居一家三口用自来水烧的水冲豆浆和咖啡，后三人都不舒服了，他家打市长热线，反映水被污染了。市长热线的接线员讲不可能的，水没有问题，可以饮用，可能他家的食品出问题了。后那家人问接线员叫什么名字，接线员没肯讲，那家人告诉接线员他家已经将水取样了，如果说没人解决，他将直接到省级或是国家的检测部门去检验。接线员一听，就问那家人的具体姓名地址，那家人也没讲。后接线员说那你先去看病，马上我们派人去。那家人到医院不久，居委会、防疫站的人都到了，叫那家人先看，不要伸张，事情由他们来处理。
下午的水价像失去了理智，从10元到15元，最后竟然飙升到50元一桶，疯了。一些不堪忍受、无法预测的人当天打了一口水井，相信自己该不会是一种过错吧？楼上的就羡慕死楼下的了。
王克松的一个亲戚晚上请人吃饭，请王克松作陪，到饭店一看，饭店爆满。后来一打听，大家都讲家中自来水不能吃了，说饭店用的是井水，不少人都到饭店来吃了，为此饭店也小赚一笔。晚上饭桌上谈论的话题仍旧是水污染问题，王克松的邻坐讲，这自来水有七个等级，本来我们这的水等级就比较低，约在三级左右，现在水污染了，等级可能到六、七级了，他讲现在水中的铜含量严重超标，比正常状态下要高出700倍，大人吃了水问题不大，小孩子吃了水可能会生慢性病，短期内是没有问题的。正说着，手机短信响了，王克松一看，短信内容是“自来水已经过专家检测，完全符合饮用标准，请市民放心食用。”王克松是越弄越糊涂了，他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水污染真相到底是什么？谁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王克松晚上回家发现，大街小巷的消防栓都打开了，都在放水。王克松开始还没有回过味来，后经人一提醒，才知道放的是管道中被污染的水。就这样水流了一夜。第二天，自来水流出的水清了。但绝大部分群众还是不敢食用，有的不知道管道中的污水已被排空，有的不知道这水污染问题是否真的彻底解决了。到第二天晚上时，王克松家才开始敢用自来水。
小城的水门事件，就这样在坊间的议论声中隐去了。

作者：赵建兵  江苏楚州经济开发区管委会  邮编：223200